每經編輯｜孫志成    

2018年，電影《我不是藥神》上映，這部反映“用藥難、用藥貴”的電影，引發人們對罕見病群體的關注。

2021年，一起被稱為“《我不是藥神》現實版”的案件再度將罕見病群體推向臺前——河南一位母親為了給患病的兒子代購救命藥，被認定為“販毒”，后來，檢方認為其情節輕微，作出不予起訴的決定。

而這位母親聯系的代購“鐵馬冰河”仍被以販毒等罪名提起公訴。

2022年3月18日，中牟縣法院開庭審理“鐵馬冰河”走私、販賣、運輸毒品一案。該案件并未當庭宣判。

一年之后，2023年3月31日，該案在河南中牟縣法院一審再次開庭審理。據媒體報道，“鐵馬冰河”辯護律師劉長表示，一審宣判結果為“鐵馬冰河”不構成走私販賣毒品罪、構成非法經營罪，但考慮到情節和社會危害，判處免于刑事處罰。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圖文無關）

一審判決：構成非法經營罪

免于刑事處罰

2023年3月31日上午，河南省中牟縣人民法院對中牟縣人民檢察院指控的被告人胡阿弟走私、販賣毒品案進行第二次公開開庭審理并當庭宣判，認定被告人胡阿弟犯非法經營罪，免予刑事處罰。

法院經審理查明，氯巴占、喜保寧、雷帕霉素系境外銷售的處方藥品。根據我國相關藥品管理規定，未經國家藥品管理部門許可，該三種藥品均不得在國內銷售，其中，氯巴占還系我國管制的二類精神藥品。

被告人胡阿弟的女兒患有先天性癲癇病，可以通過服用喜保寧治療。2019年5月，胡阿弟開始通過境外代購人員購買喜保寧，逐漸形成了較為穩定的購買喜保寧的渠道。

購藥過程中，胡阿弟結識了與自己有相同需求的患兒家長，并建立了“電寶寶的希望*痙攣癲癇群”和“電寶寶堅守希望*結節硬化群”兩個微信群，群成員曾達到198人、417人。胡阿弟在群中的昵稱為“風吹沙”“鐵馬冰河”。期間，胡阿弟了解到病友對氯巴占和雷帕霉素也有需求。2019年5月至2021年7月間，胡阿弟通過多名境外人員郵購多個國家和地區生產的氯巴占、喜保寧、雷帕霉素，按照事先約定部分藥品由患兒家屬接收后轉寄給胡阿弟，胡阿弟將藥品加價后向群內成員銷售，并通過微信、支付寶、銀行卡收款。

案發后，公安機關共查扣胡阿弟購買的氯巴占155盒、喜保寧132盒、雷帕霉素18盒。經審計，胡阿弟從境外購買氯巴占、喜保寧、雷帕霉素共計支出人民幣123.86萬余元，向202名微信群成員銷售藥品總金額50.41萬余元。

另查明，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于2022年6月23日發布《關于印發〈臨床急需藥品臨時進口工作方案〉和〈氯巴占臨時進口工作方案〉的通知》，只允許指定醫療機構用于特定醫療目的臨時進口氯巴占。

公訴機關在此次庭審中，當庭發表意見認為胡阿弟的行為構成非法經營罪。

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胡阿弟違反國家規定，非法經營藥品，其行為已構成非法經營罪。但考慮到其買賣的藥品用于治療癲癇病患者，社會危害性較小，屬于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遂作出上述判決。

宣判后，胡阿弟當庭未明確表示是否上訴。

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媒體記者及部分群眾旁聽了庭審及宣判。

“鐵馬冰河”堅持為自己做無罪辯護

據紅星新聞，“鐵馬冰河”及其辯護人劉長律師告訴記者，庭審中“鐵馬冰河”堅持為自己做無罪辯護。“鐵馬冰河”稱，自己代購這些藥品，不是代購消費品，不是代購名牌手表，這些藥品是救命的藥物。

“我不是為了要錢而去代購，我的行為不是以盈利為目的的行為，出具的鑒定報告書，暫且不說準確性和合法性，我沒有靠這個掙到錢。”“鐵馬冰河”認為，自己做這個事情，沒有造成任何危害，只是為了救人，為了自己小孩用藥。“從海外代購藥品做的不是那么嚴謹，我們也是很無奈的，懇請人民法院給我一個公正的判決。”

而據辯護人、北京中聞律師事務所律師劉長介紹，此次庭審，他將2022年6月國家衛健委、國家藥監局聯合印發的《臨床急需藥品臨時進口工作方案》和《氯巴占臨時進口工作方案》作為新證據提交，以此證明“鐵馬冰河”不構成犯罪。

“制度層面在2022年6月份才做這個事情。在此之前制度層面沒有保證罕見癲癇病患兒的用藥，導致‘鐵馬冰河’和病患群體只能靠自救或互助的方式去求助國外代購，因此才有了本案。”劉長稱，當事人是在相關部門沒有出臺臨時進口（工作方案）的時候做這個事情，“如果說國家已經進口了，現在去買藥和賣藥，相當于沖擊了國家秩序，這才具有社會危害性，才有可能構成犯罪。”

據中牟縣人民法院微信號，本案的審判長在答記者問時表示：如果胡阿弟僅是購藥自用或者幫病友少量代購，根據《最高人民法院 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危害藥品安全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第一款規定，“不以營利為目的實施帶有自救、互助性質的生產、進口、銷售藥品的行為”，法院不會對其行為按照犯罪處理。但胡阿弟后期為了牟取經濟利益，違法從境外大量購買國家沒有允許進口的藥物和國家管控的精神藥物，之后自行加價推銷，數額超過50余萬元，如果不定罪處罰，則可能誘導他人仿效，造成境外藥品及管控藥品被濫用，損害不特定人員的生命健康權。?

關于為什么發生了指控罪名的變化，該案審判長表示：首先，胡阿弟不具有走私、販賣毒品的故意。氯巴占作為治療癲癇病的臨床藥品已經在境外多國獲準上市，胡阿弟在為女兒治病過程中，了解到其他患兒家屬對藥品的需求并協助從境外郵購后加價銷售，并非是作為毒品的替代品予以銷售獲利。其次，涉案氯巴占賣給了病友，現有證據不能證實流向了毒品市場或吸毒人員。最后，胡阿弟兩年多時間銷售氯巴占獲利3.1萬余元，所獲利潤有限，不屬于獲得遠超正常利潤的情形。綜上，涉案氯巴占具有毒品和藥品的雙重屬性，根據本案情況，應認定為藥品而非毒品。因此，胡阿弟出于治療疾病的目的從境外郵購氯巴占并銷售的行為不構成走私、販賣毒品罪。

首個國產氯巴占仿制藥已經布上市

據澎湃新聞此前報道，去年底，一封癲癇患兒家長的聯名求助信《如何讓我們的孩子活下去？》引發關注。信中提到，在國外已經上市的氯巴占對罕見癲癇患兒有效，但在國內屬于第二類精神管制藥品，未獲批準上市。不少患兒家屬選擇從海外代購藥物。

“我們都需要氯巴占，沒有這個藥，孩子的癥狀就會加重，有些體弱的就會死亡，孩子都是遵醫囑吃這個藥，我們不是需要毒品，我們孩子只是病了。”聯名信中寫道。

據齊魯晚報報道，“鐵馬冰河”是安徽人，他有一個女兒患有癲癇性腦病。“鐵馬冰河”從2020年開始通過網絡，從國外購買氯巴占，并出售給患有癲癇疾病的患者家屬。

2021年7月，“鐵馬冰河”以及四名幫其轉寄氯巴占患兒母親，因涉嫌“走私、運輸、販賣毒品”被警方控制。在檢方對四名罕見癲癇患兒母親作出不起訴決定后，“鐵馬冰河”是唯一一名被中牟縣檢察院以“販毒”提起公訴的犯罪嫌疑人。

2022年3月18日，中牟縣法院開庭審理“鐵馬冰河”走私、販賣、運輸毒品一案。該案件并未當庭宣判。

2022年4月15日，被羈押9個多月后，“鐵馬冰河”被取保候審，回到安徽老家。

這期間，氯巴占臨時進口和國產上市工作陸續推進，患兒用藥問題逐步得以解決。2022年6月29日，為滿足氯巴占臨床用藥急需，國家衛健委聯合國家藥監局發布《氯巴占臨時進口工作方案》，制定了氯巴占臨時進口的申請工作流程、藥品使用管理、處方醫師條件等規范，全國共有50家醫院具備使用資格，北京協和醫院負責牽頭。同年9月，北京協和醫院開出全國首張罕見癲癇疾病治療藥物氯巴占處方。同年10月22日，首個國產氯巴占仿制藥也宣布上市。

編輯|孫志成?杜恒峰

校對|何小桃

每日經濟新聞綜合齊魯晚報、都市快報、紅星新聞、澎湃新聞、中牟縣人民法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