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柱耕

今年春節回家前，父親來電話，囑咐我為他買一些果樹苗帶回去。父親今年就滿60歲了，很多需要體力的莊稼活已經做不動了。“我想把老屋周邊的土地都種上果樹，到我滿頭白發的時候，已經是滿園飄香的果園了。”父親在電話里說。

回家前，我通過網絡搜索找到了一家苗圃，買上了核桃、大棗、石榴、櫻桃、桃樹和枇杷等果樹苗，隨后就帶著這些樹苗踏上了歸程……

我的老家在四川樂山沐川縣，記得小時候，我特別想吃水果，但那個時候，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全家人的溫飽問題，吃水果自然成了一種奢侈。

勤勞的父母把老家后面的荒坡全都開墾成了梯田，種上了水稻——這是我們的主食；所有的旱地全部種上了玉米和紅薯——這是養豬的原料；水田的田埂上全部種上了黃豆——有親戚朋友來我家的時候，在家吃上一頓石磨豆花又成了我們期待的一件事情。

我在村小上的小學，村小旁邊有一株紅桔樹，到了果實成熟的季節，樹上就長滿了紅桔，雖然個頭不大，但吃起來也很甜。那時候誰能爬得高，誰就能摘到樹梢一些更大的紅結。

記得有一次，我挎著書包爬上去，不小心摔了下來，一屁股壓在了裝滿桔子的書包上，被桔子汁弄了一身。回家后，父親看見了，但沒說什么，母親則心疼地問這問那，關心我摔著了沒有。

第二年春天，父親買了一二百株柑橘樹苗，把家前面的幾塊地全部種上了。為此，父親還和想種玉米多養豬賣錢的母親爭執了一番，因為種上了果樹，地里自然就少種莊稼了。

地里的柑橘樹一年年長大，經過父親精心的施肥，修枝，嫁接，結的果子一年比一年多；然而，我卻一年比一年離故鄉更遠，回家的次數一年比一年更少……

今年春節回家后，看著滿山的梯田全都荒廢了，田埂垮掉了，田里有的種上了茶樹，有的種上了其他作物。村里的年輕人不管有沒有文化，都不愿再留在家鄉，大都出去打工了。父母的年紀也大了，很多農活已經沒法做了，畢竟體力跟不上了。

我和父親一起把買回來的果苗全部栽種進了地里，父親說，修枝剪葉采摘水果，這些事情只要還走得動，就都能做。“待我白發蒼蒼的時候，現在種下的果樹已是滿園翠綠，到了秋季也是碩果累累了。城里車多擁擠，空氣也不如這里好。你們以后老了也回來吧，這也算我留給你的百年基業了。”父親說。

望著父親佝僂勞作的背影，我的眼眶濕潤了……